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那亮堂堂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哪里还有睡意。
谢殊干脆一翻身,坐了起来。
裸着的上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鬼天气,真热。
谢殊在这里一点都待不习惯,数着时间,什么时候离开。
可能是一身的黏腻令谢殊觉得不舒服,便随便套了件单薄的短衫,出了门去,想到井边打桶水冲凉。
他住的院子是单独的屋子,老东西谨记着他说的不要随便打扰,特地给他安排了僻静的住处。
穿过院落,前方是一块空地。
本以为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不会有人,没想到那皎洁的月光下,还立有一人,对方身形纤瘦,脊背却挺得笔直,手中握着一截断刀,正认真的端详着。
那把断刀正是谢殊白天随手斩断的。
显露自己实力的同时,威慑一众习武弟子。
离得远了,谢殊看不清楚人的长相,以为是白日里被自己教训的弟子开了窍,深更半夜的还勤学苦练。
屏住呼吸,走近一看,却是那个瘸子!
谢殊惊了一下,不想对方一双凌厉的眸子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更是令谢殊吃惊。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眸呢?
比月华清冷,比冻泉通透,比刀锋凛冽。
即便是再平凡的一张脸,配上这双眸子,都可以变得摄人心魄。
更何况对方持刀的样子太过专注,也太过英姿飒爽。
跟平时那副阴沉沉,头发散乱的样子完全不同。
对方一头长发束了起来,长长的马尾弯出优美的弧度,被夜风吹起,凌乱中又带着几分肆意。
跟自己清凉的衣着不同,对方从头到脚还是捂得严实,连手脚都没有露出。
说起来,谢殊才回想起,对方一直戴着黑色的手套,原以为是做杂活,为了保护手掌不受伤,才那么做的。
但都到了晚上了,也不用打杂了,天气还这么热,为什么还捂得严严实实。
果然是阴气森森吗?
从惊叹中回过神来后,谢殊的目光也变得幽暗,冷声道。
“那把刀不是你该拿的。”
一把断刀而已,拿着又有什么用?
就算被主人抛却,也不属于另外的人。
谢殊不会觉得对方可怜。
因为如果一个人真的爱刀,爱武学的话,就算是拼命也会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刀。
阿缺表情淡淡的放下了手中的刀,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谢殊是法的,却是隐约能看到其中的一些招式。
名门世家的武学招式跟市井小民之间的三脚猫功夫总归是不一样的。
就连挥刀的姿势还有力量都大相径庭。
印象中,谢殊是见过类似的招式的,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费了不少劲将人制住后,谢殊又热的出了一身汗,不过面上却有几分得意。
“想要跟我打,你还差得远。”
阿缺气喘吁吁地又动了动,出乎意料的是,情绪稳定了不少。
谢殊猜他是想起了之前被废掉手的情景,所以才歇斯底里。
只是从伤口的断面来看,那一刀也太精准了,外行人可做不到这么果断。
创面根本不会这么整齐的。
思索间,谢殊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人的一条腿,拉高抬起。
这一举动让人又陷入了癫狂中,冲着谢殊低吼。
“滚、滚啊……!”
“闭嘴。”
谢殊可不受威胁,动作强硬的撩起人的裤衫。
那围绕在脚踝处,一圈又一圈的疤痕,就连谢殊也是出乎意料。
根本不是被打瘸腿的。
是脚筋被人给挑断了。
一次又一次,直到再不能行走为止。
一条又一条的的伤疤,是过去不为人知的伤痛。
谢殊虽说没有同理心,但也是感觉到些许的膈应。
“谁做的?”
话脱口的瞬间,谢殊就后悔了。
自己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的事在意的人,一定是被那双盯着自己的清冽眼眸给蛊惑了。
谢殊很爱刀,也是第一次看到人的眼神跟一把刀一样。
是那种锐利通透,又很容易折断的刀。
对方的腿还在自己掌中颤动,裸露出来的疤痕颜色已经很浅淡了,却是因为曾经多次被划破表皮,挑出脚筋而显得恐怖。
若是每次都划开的是同一个伤口,还不至于弄得这么可怕。
那一道道的疤痕整齐的排列着,就像是某种记号一样。
是代表着犯错的次数吗?
还是别的什么?
谢殊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对这个瘸子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