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1)
祖母过世,花芷需得守重孝,百日内不能沾荤。
拂冬想着法儿的把饭菜做得可口些,花芷虽然食不知味却也逼着自己多吃了些,趁着大家都在歇息的时间她睡了半个时辰。
可她没想到会越睡越乏。
迎春看着小姐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实在心疼,不由得劝道:「外边的事都安排好了,您再睡一会。」
花芷摇摇头,汲上鞋子下了床,再躺下去她今晚就别想起来了。
「有没有人找我?」
「四夫人来过一趟,看您睡了不许婢子们扰您。」
「没说什么事?」
「是。」迎春扶着她坐下,上手脱她的裤子,「婢子给您上药。」
其实用饭之前就已经上过一次药了,可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把几个丫鬟吓坏了,要不是花芷提醒那药没地儿买,只怕是整瓶都直接倒伤口上去了。
重新上好药,依旧披上白色大氅,花芷去了前院。
整个花宅灯火通明,所经之处忙而不乱,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
四夫人正指挥下人把过道上的雪铲净,见到她忙迎了过来,看她一张小脸被一身白衣衬得更加面无血色便皱了眉,用嘶哑的声音道:「暂时我还应付得来,你回去好好歇着,等下半夜要移灵了你就是想歇都没机会了。」
花芷其实很喜欢花家现在的状态,谁都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论大的小的都尽己所能的为了祖母的后事忙活,凝聚力空前。
如果花家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她有把握让花家过得很好,走得很远。
「已经睡过一会,好些了,四婶你带着柏君回去歇上半个晚上,移灵的时候再过来。」
吴氏摇头,「没有三个嫂子都在守灵我这个最小的反倒去歇着的道理,说出去不好听,你这个当家做主的在这种事上需得一碗水端平,是是非非就这么来的。」
「自是不会漏了她们,要停灵七日,总不能大家都七天不休息,没人撑得住,歇两个时辰吧,轮流来。」
吴氏想着也确实是这样,便点头应了。
花芷进了屋,眼神在娘和两个婶婶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二婶身上,这个庶婶是四妯娌里身体最不好的。
「二婶,你先回屋去歇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一定要回来。」花芷看向娘和三婶,「等二婶和四婶回来娘你和三婶再去歇两个时辰。」
几人都没有意见。
「柏林,你们也要轮流休息,时间你来排。」
「是,长姐。」
又细细做了些安排,屋子里很快就空了大半,只剩几个人还在守着。
花芷拨了拨灯芯,在花辛几人惊恐的视线下坐到床沿摸了摸祖母已经僵硬冰冷的手指,就像对待一个睡过去的人一样,她将寿被往上拉了拉。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她就那么坐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人敢打扰她。
花芷和她们是不同的,从这个晚上开始花辛打心底里就这么觉得。
虽是寅时移灵,丑时法师们就开始做法事了。
而要移灵,法师们自是得来到内院。
花芷让所有女眷包括丫鬟都退入后面那进院子,她是当家人,得留下掌控大局。
朱氏死死拉着她的手不放,满脸是泪的对着她直摇头。
花芷扒开她的手握着放到四婶手里,「关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随着她走了一趟宋家的四个粗壮婆子应得响亮,以后就是大姑娘当家了,能得大姑娘看中她们再欢喜不过。
当然,这种时候是不能欢喜的。
门缓缓关上,被挡在门内的人从越来越小的门缝中看着花芷瘦小的背影远走,有人小声的啜泣出声,她们的名声是保住了,可花芷呢?她们花家的大姑娘呢?
花芷并不是一个人,以迎春为首的四个大丫鬟死都不愿意退避,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苏嬷嬷等老太太屋里的老人隐隐将她护在中间,尽可能的给与她最大的保护,更不用说还有个花柏林带着弟弟们像护食的小崽子一样站在长姐身前,只是他们还不够高,挡不住他人的视线。
这一刻,谁都得承认花家是个齐心的家族。
木鱼声由远及近,以般若为首的四十九个法师从二门进入内宅,再进入老夫人院子。
八人跟着般若进了老夫人屋子,其他法师在院子里有序的就地而坐,木鱼声中梵音起。
在徐管家的示意下,花芷领着弟弟们进屋跪下,徐管家递给每人一个干草编织成的垛子,跪在那上边寒意没那么沁骨。
屋内所有多余的东西已经清空了,徐杰等人神情恭敬的将老夫人从床上移到木板製成的灵床上,九个法师围坐在灵床四周,花芷听不懂他们念的什么,只隐隐听着他们的声音和外面四十人的声音融为一体。
这场法师一直持续到寅时三刻才终于完成了移灵。
花芷是由迎春搀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