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撑起身体,自己拿纸巾沉默地清理着。他在床上倒是与平时一般寡言。更何况约翰干他的时候也不喜欢听他说话。有的时候甚至让他咬着东西不让他出声呻吟。
约翰弹了弹烟灰,对麦克问道,“那个汤米怎么样了?”
“没死成。脑震荡。十多处骨折。”麦克将自己简单清理后,靠在床头休息。
“他竟然没打死他,”约翰嗤笑一声,不屑之中还带着些烦躁,“你说他是不是越老越怂了?当初他领着全城的黑帮屠那些意大利佬的那股狠劲呢?早他妈没影了。我们科奥赛的王?呵。狗屁。他现在甘愿做个跑腿的,混成个没有实权的中间人,就真他妈傻逼。没劲透了。”
麦克没正面回应。当然他也不敢。约翰这么说威廉,可以。别人,不行。
他想起他们下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约翰那个略带兴奋的眼神。
对着威廉,约翰演得倒是真像一无所知。
那时候,有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跑回来,也就是布莱恩看见的那个漏网之鱼,报告给约翰和麦克事情经过。麦克问他要怎么办。他想,按照约翰对威廉的态度,把人直接送上门给威廉都有可能。
约翰的情绪是肉眼可见的愉悦,却只是让他晚上把汤米叫过来,让他先去仓库待着。还让麦克把红巾帮的其他人也都叫来,晚上在造船厂搞个大派对。约翰说,许久不见他,我们给威廉搞个大的欢迎派对!他笃定威廉一定会亲自过来要个说法,到时候再把汤米交出来,让他就地解决更让他痛快。
约翰虽然没有明说,麦克却明白他的目的远不止于此。如果只是叙旧或者解恨,用不着把红巾帮的人都叫过来。他这么做,让威廉当着所有人把汤米打死,一是让他欠了人情,二是让他留了把柄,,表明了诺尔贝托自然资源部护林员的身份。他负责的区域就是西岸森林。
“是啊,就他妈只有无聊和寂静,”诺尔用手背拍了拍威廉的前胸,“这里可不比老弟你的科奥赛城热闹。”
威廉在小熊刚刚趴着的躺椅上坐下,伸手摸摸趴在他脚边乖顺的金毛。
诺尔见他满头是汗,回屋里拿了块毛巾出来,递给他让他擦汗。
威廉一脸嫌弃地接过来,说道,“你别是故意拿脏毛巾给我。”
诺尔露出他一口白牙,恶意地说道,“我平时用来擦脚的。你凑合用吧。”
“操!”威廉却笑了,直接拿着毛巾擦汗。他当然认得这块棕色条纹毛巾,这是诺尔专门准备着给他擦汗用的,一直放在屋里。他每次来都是这一块,凑近了还能闻见毛巾上肥皂的香味,显然是经常清洗。
“你想喝点什么?我煮了咖啡。”诺尔问。
威廉摇头。
诺尔感觉他今天格外疲惫。威廉眼里都是红血丝,黑眼圈也很重。诺尔猜测他昨晚应该是一夜没睡,便问道,“最近有事情烦到你了?”
他当然知道威廉的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会来这林子里跑步散心。
威廉靠在倾斜的椅背上,看着已经明亮的天空,没有立刻回答。
诺尔也没有催促他。好一阵子,他才听见威廉说,“就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谈起往事,诺尔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你就像要掀翻这个世界。”
“……我那时候就想,这操蛋的世界真他妈残忍,连让人眨个眼睛的空闲都不给,就把你生命中那些为数不多的美好的东西,都给吞吃了。”
威廉的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可诺尔能感受到那平静底下的暗流。这让他很快便猜出了威廉烦躁的由来。
因为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威廉生命中美好的部分,那也只有布莱恩了。应该是布莱恩出了点什么事。
诺尔问,“你还会再跟当年一样吗?”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疯一回,或者,还他妈有没有命再疯一回,”威廉忽然笑了,笑容里有种复杂的释然,“有的人,我不管做什么,也不能再将他们带回这个世界了。”
威廉听着源于自然的声音,闻着咖啡和草木的香味,忽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他说,“我困了,借你这地方睡会儿。”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诺尔看了眼威廉和他脚边睡得正香的大狗,视线又转向正前方的森林中。他的神情说不清楚是在出神,还是在思考。
一阵凉风吹过,诺尔起身走回屋内,从卧室拿出来一个薄毯,然后给外面躺着的威廉盖上。
从始至终,威廉都没有睁眼,甚至连眼球都没有动过。
诺尔见他这毫不设防的模样,眉头一蹙即松。他随即又拿起咖啡杯,就着远处的景色将那剩余的冷掉的咖啡喝完。
此时,他披着的外套略微敞开,露出他侧腰别着的一把黑色的手枪。
那是一把西格绍尔p320手枪。护林员的标配。
威廉坠入梦境,也坠入回忆。似梦境般的回忆。
极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