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知道,三百年前的那段时光中,其他弟子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畏惧。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唐姣竟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完美无缺的大师兄,也有这样的时候啊。”
火狐毛被风拂动,扫过她脸颊,徐沉云起先只看到她侧脸,然后唐姣转过来,与他对视,眼中倒映出灼灼月华,唇边绽开笑意,说道:“知道这一点,我反而放心了。”
徐沉云怔了怔,被她引得追问道:“怎么会觉得放心?”
“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师兄与我之间,隔着很遥远的距离。”唐姣说,“这个距离,当然不是指的真实的距离哦,而是师兄每次站在我面前时,我都觉得难以触及。”
“就像我此前一直在苦恼该送师兄什么谢礼一样。师兄已经是九阶修士,无论是修为还是阅历,都不是我能够比拟的,我难以想象你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也难以想象你究竟想要什么,和风师兄、婵师姐还有柳师姐不同,似乎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你的眼。”
“在听了师兄的话之后,我明白了。”
唐姣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生动的、名为狡黠的神情。
她偏着头,瞧他:“师兄在成为九阶真君之前,也只是芸芸众生而已。”
徐沉云喃喃道:“众生吗”
他沉吟片刻,忽地笑了,拨了拨唐姣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般高洁无暇,也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刻薄挑剔,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放心许多了?”
唐姣被徐沉云的指尖触碰,眯了眯眼睛。
然后她“啊”了一声。
“师兄非要将袍子披到我身上,是因为摸到我的手了吧?”
当她胡乱摸索狐狸毛的时候,徐沉云握住了她的手。
紧接着他就解开绳扣,把袍子披在她身上了,大概是被她的手冰了一下。
徐沉云慢腾腾地收回手来,说:“嗯,你好聪明。”
唐姣提醒他:“我十八岁了,在凡人的世界里也算大人了。”
“对于我来说,你还很小。”徐沉云说,“你可以再长大一点。”
唐姣决定跟徐沉云好好地算这笔帐。
“无论过多少年,我和师兄之间的年龄差也是不会变的。”
徐沉云也跟她好好地算账:“对修真者来说,过了四十岁,之后无论再经历多少年都没有太大区别了,趁你还能感觉到时间流逝的时候,好好享受慢慢长大的时光吧。”
“也对。”唐姣想到,“要是大师兄再闭关一次,我可能都三四十岁了。”
“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徐沉云说,“我刚出关不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闭关的了,况且我还有许多事情未能完成,至少在你度过四十岁之前,我都在这里。”
四十岁这个数字,好遥远。
她也会有一天对时间熟视无睹吗?
说实话,有点可怕,她现在没办法想象那该是如何的寂静麻木。
唐姣这厢还在兀自沉思。
徐沉云却抬起了头,望向某处。
在他视线的尽头,一道极利、极为蓬勃的真气正以千钧之势劈开万丈薄云。
直到狂风迎面而来,将衣袍卷动,唐姣受惊,下意识往徐沉云怀中靠了靠,被他轻轻揽住了腰际,在耳边说了句“别害怕”,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朝风声的来处看去。
谢南锦蹲在白泽的脑袋上,一只手撑着脸,朝她笑了笑。
能看出,白泽扭着头,正在极力想把他甩下去,可惜他身形纹丝不动。
甚至还有很气定神闲地打了一声招呼:“沉云,还有小姑娘,你们在散步吗?”
修真界十大传说之一。
在夜晚散步,有几率遇到锦风驰夜。
还真的被他们给遇上了。
徐沉云是四位刑狱司中最年轻的一位。
这四人之中,说实话,唐姣觉得最深不可测的就是谢南锦。
在亲身体会过他的实力之后,她不认为这位真君就像表面那般简单。
谢南锦和徐沉云交好,应该不是碰巧,而是感觉到他的气息才过来的。
唐姣脑子里猜测着,对谢南锦也点点头,唤道:“谢真君。”
“确实是在散步。”徐沉云说道,“不过,你似乎不是散步过来的。”
“被你感觉到我身上有药王谷的气息了?”谢南锦笑眯眯的,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青色令牌,顶着徐沉云微变的眼神,对唐姣说道,“小姑娘,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唐姣没敢接,先谨慎地问了一句:“这是?”
身后的徐沉云替他回答了:“这是药王谷的邀请。”